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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球觀天下!涂鴉怎么去除(貼吧涂鴉怎么用)你學會了嗎

2023-02-06 14:58:01來源:互聯(lián)網(wǎng)  

12月7日,廣東省肇慶市下了場小雨,溫度驟降10度。丁滿穿著一身短袖校服,一頭黑色短發(fā)、戴金色框架眼鏡,黑色帆布鞋,出現(xiàn)在法院門口,看起來像一個乖巧的大學生。

為了這次開庭,他做足了準備,校服是找同學借的、耳釘和金手表剛摘、也沒有戴帽子。面對法庭,他緊張了,問代理律師張穎慧:“他(法官)要是問我為什么畫那些怎么辦?”

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
法庭是個約40平方米的封閉房間,正中間坐著審判長,公訴人和辯護人分別坐在兩側(cè),中間八個空的木質(zhì)座椅留給嫌疑人,前面有橫欄。丁滿先被法警帶進法庭,隨后,歐文也被帶了進來,他穿了件藍色連帽衛(wèi)衣,腳上蹬一雙涂鴉圖案的鞋子,套著橙黃色的馬甲,背后寫著三個大字:看守所。

這是丁滿時隔三個月再次見到歐文,他覺得歐文“整個人都頹了”。

9月12日,大學生丁滿和在醫(yī)院工作的歐文相約,于凌晨2時至5時在肇慶市的幾條主干道涂鴉,并于一天后被捕,9月14日,丁滿的父親收到起訴通知書,罪名為故意毀壞財物。一個月后,新的起訴通知書顯示,罪名更改為尋釁滋事。

“炸街”

丁滿是個剛滿20歲的大學生,學國際貿(mào)易,這不是他喜歡的專業(yè)。內(nèi)心里,丁滿想學藝術,按照原本的暢想,如果讀個藝術類???,他現(xiàn)在可能已經(jīng)有了自己的藝術工作室。但他幾次和父母提出來學藝術,都被拒絕了。

歐文即將25歲,是本地小有名氣的涂鴉手。2016年,歐文曾在百度貼吧“涂鴉吧”里發(fā)帖,督促自己每周完成一幅大型涂鴉作品。在他書桌上留下一份設計手稿,這份用于9月12日“炸街”的手稿,經(jīng)過八次修改才確認。

和歐文勤勉的涂鴉練習比起來,丁滿從2014年到現(xiàn)在,沒怎么畫過大幅作品。他沒有野心成為一個涂鴉藝術家,只是想玩一下,希望 “什么都懂一點,對每個的審美都達到一定的程度”,歐文整日待在房間里設計字體的時候,丁滿在聽歌、玩滑板、看美劇和睡覺。

歐文房間的桌上擺了成套的馬克筆。新京報記者衛(wèi)瀟雨 攝

圈子里互相以英文名稱呼,丁滿早在2016年就和歐文成了微信好友,幾次約他出來“炸街”,一直沒碰上合適的時間,他們甚至不知道對方的中文名字。

9月12日的夜晚,丁滿一頭金發(fā),戴金色手表、拿金色手機殼,黑色上衣、白色褲子。歐文寸頭,穿著短袖、短褲、黑色長襪和運動鞋,戴著頂深藍色漁夫帽,隨身背了個帆布包,像嘻哈歌手的打扮。

他們吃了宵夜,丁滿記得自己喝了馬蹄爽,歐文喝了酒,帶著點微醺的醉意,兩個人帶了15瓶手噴漆,黑色、白色、紫色、橙色、啡色等等。

在當?shù)赝盔f愛好者的圈子里,吃完宵夜、相約“炸街”是件相當平常的事。他們的好朋友文身師孟澤宇說,他看到好的地方就想“炸”,什么算好的地方?墻干凈、顯眼、高、能保留下來,越多人看到越好。

“炸街”往往選在晚上,他們總在晚上有靈感,更重要的原因是:晚上鮮有人注意,免于復雜的審批流程。

凌晨兩點,肇慶的街道上已經(jīng)沒什么車輛,路邊的大排檔還開著,街燈照亮地面,橙黃色的光讓氛圍顯得迷幻。丁滿形容這種感覺“爽”、“自由”,拿著噴漆,遇到了空白的位置就噴上自己的英文名“DE”,圈子里,這叫做“收藏”墻面。

一篇論文中曾援引一位涂鴉手的話:“都說不知道我們花上時間和精力,冒著風險涂鴉是為了什么?但是這真的是一件很讓我們占便宜的事情,那么多畫布在等著我們,隨便我們?nèi)?,白天還會有好多人去欣賞我們的東西。這是一件很爽的事情?!?/p>

從某個層面來講,涂鴉和“XX到此一游”一脈相承,孟澤宇認為,“到此一游”就是涂鴉在中國最早的表現(xiàn)形式。最早“炸街”的黑人少年Cornbread,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”轟炸”費城的貧民窟。當時,他迷戀一個叫Cynthia的女孩,把Cornbread Loves Cynthia寫得滿大街都是,甚至把名字寫在了動物園的大象身上。

因此,涂鴉手們稱自己為寫手,而不是畫手,他們留下自己的標簽,而不是畫一幅圖。

從一家名為goodday的文身店出發(fā),沿著馬路一路向前,路過燒烤店、便利店和已經(jīng)閉店商鋪的卷閘門,丁滿和歐文在尋找可以“收藏”的墻面。當天行走的路線有約5公里長,一路走、一路噴涂,他們用了3個小時、10多瓶噴漆。

丁滿喜歡電箱,獨立的方方正正的形狀;喜歡墻上的瓷磚,像是天然的畫框;喜歡某個宣傳欄下一人高的空白,處于拐角、墻面干凈、引人注目。

街道上,路燈的亮度足以看清畫著攝像頭的提示牌,但丁滿說,9月的那個晚上他太激動了,以致于根本沒注意到這些。他感到自由、放縱,想象著第二天整個城市醒來,會看到滿大街的“DE”,還有他設計的公仔頭像。

根據(jù)事后的檢方調(diào)查記錄,9月12日凌晨2時至5時,丁滿和歐文在包括供電箱、交通信號燈、圍墻、公交候車亭宣傳欄、燈布宣傳畫等留下了十多處涂鴉。

當天晚上,歐文的涂鴉作品。圖片來自歐文微博

當時,丁滿使用的噴漆是3厘米左右寬的噴頭,“噴名字,一人高那是很正常的,按照比例算,你想想五個字母大概就那么大?!彼f自己沒注意到噴繪遮蓋了一處宣傳海報。

五點多鐘,“炸街”結(jié)束后,歐文開車送丁滿回到了校外的出租房。丁滿興奮得睡不著覺,一大早就去了good day文身店。下午,歐文也到了,他打算畫一個新的文身圖案在小腿上:一條蛇纏繞著一瓶手噴漆。

小城涂鴉圈

Good day文身店位于肇慶市中心區(qū)域,在統(tǒng)一粉刷成黃白兩色的樓房堆里,這個藍色的小房子顯得扎眼。門外是雞尾酒霓虹燈標志。

三層房子里,一層用作酒吧,二、三層均是文身店,這家店在今年9月剛剛開業(yè),成為了當?shù)匦∪ψ拥木奂c,他們被共同的愛好聚集在一起:涂鴉、滑板、街舞、嘻哈和文身。

從外形上他們很容易被辨認出來,帽子是基本配置,闊腿褲、肥大的上衣、長襪鉆出帆布鞋?!斑@是一種文化,方便隱藏東西?!?孟澤宇做過最冒險的事是在高鐵車體上噴繪,把噴漆藏在寬大的衣服里,他說畫在車上能讓自己的圖畫動起來。

“有人在紙上畫,就有人在街上畫,自己舒服比較好。”說這話的時候,孟澤宇歪斜著頭,他用右手彈煙灰,手臂上畫滿了文身,一直延伸到手指。

孟澤宇見過市區(qū)里掛著橫幅,寫“黑社會的五大特征”:文身、戴金鏈子,僅說這兩條,文身店里的朋友們都符合。

8月間一次嘻哈主題的聚會里,酒吧里擠進了50多人,警察突然出現(xiàn),帶走了現(xiàn)場20多位有外露文身的人,去驗尿檢測有無吸毒。從警察局出來的第二天,孟澤宇做了一處新文身紀念這件事。

9月12日下午5點多,文身店老板林雯發(fā)現(xiàn)來了個奇怪的客人,30多歲,看起來“很正經(jīng)”。對方問:“你們這里是干嘛的?”

半個小時后,一位穿著制服的警察帶著十多位便衣擠進二樓,要求帶走店里所有人。當時,店老板林雯、丁滿和歐文,總共9個人被控制,帶到店門口,塞進兩輛警車里。

當時,歐文的文身,剛畫完線條,包著保鮮膜、淌著血被帶走了。

在當天上午,肇慶市精神文明建設委員會辦公室(以下簡稱文明辦)接到市民投訴:有人在街道涂鴉,工作人員還以為是有人喝多了。調(diào)查后發(fā)現(xiàn)“他們是有規(guī)律的圖案”,因此將情況反映至肇慶市端州區(qū)公安局處理。

在公安局關了18個小時后,除了丁滿和歐文,其他人都被釋放。

丁滿畫了一幅畫,SEPT13是他進入看守所的日期。

審訊在9月14日進行,丁滿被關在一間十多平米的審訊室里,沒有窗戶、正對面兩個角落各一盞白熾燈照在臉上。民警進來問話的時候,丁滿甚至有點激動,終于有人和他說話了。

當天晚上10點,他被帶到了看守所。

得知消息后,父親去到文身店,發(fā)現(xiàn)他的電腦、iPad全都留在店里,看守所將手機交給他,文身店的人幫他解了鎖。父親這才知道,丁滿每天都往文身店跑,宿舍對丁滿來說只是一張床而已。

爭奪墻壁

9月14日,丁滿和歐文的家人相繼收到了拘留通知書,顯示罪名為故意損壞財物。

歐文的父親找到兒子從小到大的好朋友盧偉想辦法。兩個人曾經(jīng)一起上學讀書、又一起放學后玩涂鴉,直到工作后都保持著每周見三四次的習慣。

盧偉記得,他和歐文還是小學生的時候,已經(jīng)在街頭上看到涂鴉。歐文從初中接觸到涂鴉后,自己買書學畫畫,研究不同噴頭的噴漆涂出來效果的細微差別。

歐文和他剛迷上涂鴉的日子,滿城市尋找電箱、井蓋、廢棄的廠房、工地、無人管理的墻面,急于打上自己的標簽,宣布占領墻面。但他們都喜歡老城區(qū),“所以我們不去那邊涂?!?/p>

漸漸的,歐文開始去外地參加涂鴉活動,和來自各地的涂鴉愛好者交流,在他房間的床頭,至今掛著當時出席活動的牌子。

歐文的床頭掛著曾經(jīng)前往外地參加活動時的工作牌。新京報記者衛(wèi)瀟雨 攝

家里人幫歐文一切都安排好了,學醫(yī)藥專業(yè),畢業(yè)后進社區(qū)衛(wèi)生院做藥房先生,每月2000多元工資,能休假十多天,足夠他好好涂鴉。

2014年,城市對涂鴉管理還不嚴格,歐文甚至在一家法院的后門墻壁上涂鴉,保安看見了,只告訴他別畫到正門就好。同一年,歐文和十多位當?shù)啬贻p人,組成了涂鴉團體CYC。

CYC取自英文cover your city,寓意用涂鴉覆蓋城市。CYC在肇慶一時風頭無兩,鼎湖山音樂節(jié),全團隊受邀為音樂節(jié)做裝飾涂鴉。

2016年,當時風頭正盛的CYC還做了一件大事:改造西江河提。此前,西江河堤幾乎是一片荒地,地上留有垃圾,墻面爬著青苔,只有一條不平整的土路貫通。CYC的涂鴉手們撿走垃圾、清洗墻面,并統(tǒng)一用噴漆為河堤上了底色,以此為基礎涂鴉。經(jīng)過了近一個月時間,河堤形成了高度3米、總長超過30米的涂鴉墻,過河的船只、過橋的車輛都能遠遠瞧見,甚至在微博上引起了游人打卡拍照。

本地媒體報道了此事,并隨機采訪了幾位居民,標題為“市民有贊有彈,支持者盼設涂鴉專區(qū)”,歐文接受記者采訪說,涂鴉墻是城市年輕、富有活力的象征,涂鴉只是涂鴉愛好者用別樣的方式表達熱愛自己的家鄉(xiāng)。他希望涂鴉文化能成為肇慶的一道新風景。

那一年,大學生丁滿剛來到這座小城讀書,坐出租車路過大橋便看到了河堤的涂鴉。

一個月后,涂鴉墻被水泥覆蓋,取而代之的是“愛護大堤,人人有責,嚴禁破壞防洪設施”的宣傳標語。肇慶市城市管理和綜合行政執(zhí)法局端州分局城西執(zhí)法大隊的杜隊長接受記者采訪時說,“目前,全市正在創(chuàng)建全國文明城市,而涂鴉是亂涂亂寫的一種,所以我們依法依規(guī)對城區(qū)的涂鴉進行整治。”

創(chuàng)文運動的直接成果是,街頭涂鴉被清理干凈,那些曾經(jīng)的廢棄工地、廠房被重新發(fā)現(xiàn),統(tǒng)一貼上了創(chuàng)文標語、宣傳海報。2016年6月,“文明肇慶”發(fā)文稱:城區(qū)內(nèi)各路段公益宣傳畫覆蓋率達100%。后來,CYC也因為內(nèi)部原因解散。

西江河堤的涂鴉墻。圖片來自歐文微博

剛來肇慶的時候,丁滿總是迷路,這里每條街道幾乎都一模一樣,圍欄、路燈和路牌,旁邊的高樓都長得差不多,到國慶節(jié),所有街道都掛著同一款式的紅色燈籠。丁滿覺得這座小城沒什么實力強大的涂鴉愛好者,文化氛圍比不上廣州。最重要的是,這里“沒有靈魂”。

“壓抑”、“沒有個性”、“丑”、“沒有味道”,一些涂鴉手們評價這座城市。原先,很多居民自建的瓷磚墻面,紅色、白色、藍色都有,有人會用瓷磚拼成圖案。到現(xiàn)在,居民樓被統(tǒng)一粉刷成了明亮的黃色。

“我只想用一個好點的創(chuàng)作來讓這個墻更好看一點,我沒有惡意,”丁滿解釋自己的“炸街”,那些電箱全部是一樣的顏色, “一成不變,就像機器人一樣”。

第二次筆錄中,詢問人問:“你們?yōu)槭裁匆檬謬娖崛テ茐呢斘???/p>

“我們是一種宣泄,同時表達我們的內(nèi)心情感?!睔W文說。

涂鴉的代價

剛進看守所,丁滿被犯人們控制住、在墻上搜身,有個滿身文身、留著寸頭、兇神惡煞的人走過來,“小子,你是混哪里的?”

丁滿說,“我是搞藝術的。”

他反過來安慰丁滿,放心,你是這里面最輕的。同一個監(jiān)區(qū)的有詐騙犯、強奸犯、小偷和經(jīng)濟犯罪,他們告訴丁滿,如果父親請了律師,他很快就能出去。

丁滿眼睛近視400多度,被捕的時候帶著隱形眼鏡,害怕摘了看不清楚被人欺負,他一直戴著隱形眼鏡四天,直到眼睛干澀難受得受不了。

丁滿喜歡對著頭頂一盞燈發(fā)呆。晚上周圍的人都在聊天,他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,就對著那盞燈。同監(jiān)區(qū)的獄友問他,“你怎么看那個燈?”

“迷茫?!?/p>

看守所整日搞衛(wèi)生,每天擦四遍地板。當時正值中秋節(jié),班長通知他畫一幅歡度中秋的黑板報。丁滿畫了長城、天安門和煙花,寫著四個大字:中秋快樂。

黑板報畫完以后,看守所的人對他好些了,總有人實在無聊就走到黑板前看看,對著黑板報夸“不錯不錯”,“老大”還獎勵了他一個蘋果。

過完中秋節(jié),國慶節(jié)的黑板報也在籌備,丁滿拖著不愿意動手,“我說再等等,我不要在里面歡度國慶、歡度元旦、歡度春節(jié),就這么一直歡度下去?!?/p>

丁滿被關在看守所的日子里,父親請了假,每天往返于廣州、肇慶,主動賠償、請求受損商戶出具諒解書、找到丁滿曾經(jīng)涂鴉得獎的證書。

關了14天后,9月26日,父親辦理了取保候?qū)?,把丁滿接了出來。他一下子覺得,父親憔悴了,站在看守所門外像干枯的樹枝。丁滿想過見到爸爸的第一句話要說對不起、我錯了?!暗亲詈缶驼f了一句,我們等會去哪?”

父親帶著丁滿去文身店收拾東西,回了學校,丁滿開始“想干嘛就干嘛,晚上也睡,中午也睡,白天也睡。”他總夢見自己在看守所,來來回回擦地板。

歐文沒那么幸運,9月13日收到拘留通知書后,罪名寫的是“故意毀壞財物罪”,盧偉托人問了朋友,對方回話:罪名不大,一般都是私了,最多關15天。

他們算著日子,等15天后,歐文還沒出來。又托人去問朋友,回話說,最長拘留時間是37天。又等了22天后,歐文還是沒有出來。

歐文父親低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, 10月9日是歐文的生日,父親給他訂了個蛋糕,但歐文沒回來。歐文似乎也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,寫給父親的信里,叮囑他要替自己還花唄、還話費,當月話費賬單800元。

10月18日,兩人的罪名變更為尋釁滋事罪。起訴書中稱:被告人丁滿、歐文任意損毀公私財物,破壞社會秩序,情節(jié)嚴重。

丁滿的代理律師宋福信稱,故意毀壞財物罪的認定標準是經(jīng)濟損失5000元以上,起初檢察院對丁滿及另一當事人涂鴉毀壞的物品做了價格鑒定,認為損失共計5638元。

宋福信律師辯稱,實際損失不足5000元,故意毀壞財物罪不成立。隨后,檢察機關變更罪名,定為尋釁滋事罪,該罪名造成損失2000元以上,就可以追究刑事責任。

同時,一份看守所的《社會危險性情況證據(jù)表》中,“作案后為逃避刑事責任一直潛逃在外,并在潛逃中被抓捕歸案”的一欄打了鉤,也成為量刑時的參考因素。

被改變的生活

開庭那天,歐文的話很少,他已經(jīng)被關了三個月。庭審環(huán)節(jié),歐文的回答都在10個字以內(nèi),最后陳述環(huán)節(jié),他一言未發(fā)。丁滿在最后陳述時說,他認識到了錯誤,但認為自己的錯誤不應當付出刑事責任這樣大的代價,一旦最終判決刑事責任,他將被學校開除,未來迷茫。

丁滿的辯護律師宋福信認為,涂鴉圖案具有明顯的設計感和表現(xiàn)力,因此不同于“到此一游”、“辦證”、“治病”一類的城市牛皮癬,“目前,肇慶沒有合法的涂鴉墻,藝術創(chuàng)作的欲望無法得到滿足,因此有人走向街頭、讓更多人發(fā)現(xiàn)涂鴉這一藝術形式,這是一種‘先破后立’,推動城市管理完善。如果此時用刑法打壓,會扼殺藝術的成長與發(fā)展?!?/p>

“創(chuàng)建文明城市,文明不是表面的文明,藝術、創(chuàng)新的包容也是城市文明的體現(xiàn)。”宋福信還說。

丁滿的第一次筆錄記錄于9月13日,民警問他是否需要法律援助律師,丁滿馬上回答,需要。但四次筆錄里,歐文均拒絕了法律援助,表示“暫且不需要”。

丁滿覺得歐文很單純,“這件事情真的有點過分,如果這時候思維還是那樣的話,可能沒救了。”

從看守所出來以后,丁滿覺得自己沒辦法相信任何人了。“以前我很重情重義,但是現(xiàn)在出來以后就覺得,都是些狗屁?!彼苌僭偃ノ纳淼辍?/p>

丁滿還把社交網(wǎng)絡上的東西基本都清空了,手機相冊也全部清空,像是立志和過去告別。

丁滿把手機備忘錄打開,記錄著他剛離開看守所時寫的心情,24條,挨個念給記者聽、一條條解釋自己的思想:

“每天行尸走肉、失去自由、失去權利、失去享受”:每天關在學校出不去,取保候?qū)徬薅ú荒茈x開所在市縣,除此以外,父親禁止他再去和文身店的朋友們在一起。

10月,丁滿拍了一組照片,他躺在城市各個角落的地上,“很喪,很頹”。受訪者供圖

“20歲的經(jīng)歷讓我終身難忘,邁出的重要一步,從幼稚走向成熟”: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。

丁滿還畫了一幅畫:一張日歷,第一頁是9月13日被捕的日期,中間點了幾個點,然后是9月26日被取保候?qū)?,中間的這些日子“咔嚓掉,不想回憶?!?/p>

他在大腿上文了新的文身:12C 174,那是他在看守所的編號:12倉、174號。文身正處于大腿上穿著短褲會摩擦到的位置,剛文好的幾天,他得提著褲子、繃直腿走路,疼痛提醒著他這一切。

歐文的nice賬號保留著他一切痕跡,那是個涂鴉圈子的人喜歡用的社交APP,最后一條更新停留在9月12日,那是張事后使得他失去自由的涂鴉照片,配文用粵語寫著:人生本就是游戲,沒必要玩得太累。

12月7日,庭審結(jié)束后,父親又想著歐文馬上回家了,給他洗了被子。但歐文沒有回來。

四天后,父親給醫(yī)院院長寫了信,為他辭掉了當初安排的這份工作。

新京報記者 衛(wèi)瀟雨 編輯 陳曉舒 校對 郭利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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